歷代大師論畫,每一句都值得深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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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布 : 05-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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莊子的“解衣般礴”、歐陽修“畫意不畫形”、倪云林強調(diào)的“逸氣”與“逸筆”,其本義何解?在中國古代藝術(shù)思潮的長河中,自北宋以后到清末,一千多年來,文人審美觀居主導(dǎo)地位,以至延伸到現(xiàn)當(dāng)代。中國的文人畫論,表達了中國哲學(xué)道藝合一、以藝體道的意識,其獨樹一幟的特點和久盛不衰的生命力在此。被中國美術(shù)家協(xié)會表彰為“卓有成就的美術(shù)史論家”的葛路先生,在《中國畫論史》中,以史為序,在浩如煙海的古代畫論中,披沙淘金,分類整理,還原中國古代繪畫理論的歷史真面貌,呈現(xiàn)了一部簡明而生動的古代畫論史。孔子的“繪事后素”論《論語·八侑》子夏問曰: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素以為絢兮。”何謂也?子曰:繪事后素。曰:禮后乎?子曰:起予者商也,始可與言《詩》已矣。商,即子夏,子夏名卜商。“繪事后素”,是說先有白底子,后有畫。子夏提了兩個問題,即詩和畫,孔子只回答了畫的問題,說先有白底子然后才有畫。接著子夏又問道:禮的產(chǎn)生在什么之后呢?孔子說:卜商你啟發(fā)了我,現(xiàn)在可以和你談?wù)摗对娊?jīng)》了。孔子認為,禮、樂這類活動只是禮的儀式,真正的禮是內(nèi)在思想,不是外在形式。“繪事后素”是講文與質(zhì)的問題。任何事物都有本質(zhì),也都有表現(xiàn)本質(zhì)的形式。這就是質(zhì)與文。“素”是質(zhì),“繪”是文,文是表現(xiàn)質(zhì)的。莊子的“解衣般礴”論《莊子·田子方》宋元君將畫圖,眾史皆至,受揖而立,舐筆和墨,在外者半。有一史后至者,儃儃然不趨,受揖不立,因之舍。公使人視之,則解衣般礴,臝。君曰:“可矣,是真畫者也。”這段文字,寫畫家受宋元君之命來作畫,他舉止與眾不同,步履舒緩,行禮之后,不像別人恭恭敬敬地在那兒站著,而是自己回到房子里,未作畫前,把衣服脫掉,光著身子,布開兩腿坐著。所謂“解衣般礴”,就是脫衣箕踞。古人席地而坐有兩種姿態(tài):一種是有禮貌的規(guī)規(guī)矩矩的坐法,先跪下,腳掌立起來,屁股放在腳后跟上,上身直著,如漢代銅器長信宮燈那個宮女的坐相。箕踞是另外一種坐法,是不恭敬不禮貌的坐法。“解衣般礴”,是借用畫畫的故事講道家“任自然”的思想,本意原不在論繪畫;但這種不受世俗禮法束縛的思想?yún)s道出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的一條特殊性,即藝術(shù)家創(chuàng)作時應(yīng)有的精神狀態(tài)。無論是畫畫還是寫字精神上都不能受束縛,精神一緊張,就畫不好、寫不好了。西漢長信宮燈,河北博物院曹植的繪畫功能論《畫贊序》觀畫者,見三皇五帝,莫不仰戴;見三季暴主,莫不悲惋;見篡臣賊嗣,莫不切齒;見高節(jié)妙士,莫不忘食;見忠臣死難,莫不抗首;見放臣逐子,莫不嘆息;見淫夫妒婦,莫不側(cè)目;見令妃順后,莫不嘉貴。是知存乎鑒戒者圖畫也。曹植以帝后觀畫的事例闡釋了繪畫藝術(shù)的社會功能之一——對觀者的鑒戒作用。“鑒戒”不是圖解式的進行,而是通過繪畫藝術(shù)形象引起觀畫者的感情共鳴產(chǎn)生的。曹植的文藝觀與他的政治抱負有關(guān),他是想“建永世之業(yè),流金石之功”的人,要求在政治上有所作為。他雖然致力于文學(xué),但拿政治與文學(xué)相比,認為文學(xué)是“小道”,不能同政治等量齊觀。而繪畫比文學(xué)功能還高些,人像畫的旨意在于勸勉、鑒戒觀畫者,使之獲得精神境界的提升,而這樣的作品才被認為是有價值、有意義的。馮婕妤擋熊:漢元帝率宮人幸虎圈看斗獸,后宮佳麗美人在座。有一黑熊突然躍出圍欄,直逼漢元帝,馮婕妤挺身而出,護主救駕的故事。班婕妤辭輦:漢成帝游后庭,想與班婕妤同乘一輦,班婕妤辭謝并勸說漢成帝不要效法三代末主,應(yīng)多考慮國家大事,成帝覺得班婕好說得很對,便不再讓她陪同。兩女對妝:雖然畫的是兩女相對妝容,但插題箴文道“人咸知修其容,莫知飾其性”。意思卻是在告訴貴婦們,修身養(yǎng)性比修飾容貌更重要。夫婦并坐:畫的是夫婦并坐,妾侍圍坐,群嬰羅膝。插題箴文是“夫言如微”至“則繁爾類”,意指后妃不妒忌則子孫繁多。左右滑動查看《女史箴圖》為中國東晉顧愷之根據(jù)西晉大臣張華的《女史箴》一文所作的絹本繪畫作品。張華收集了歷史上各代先賢圣女的事跡寫成了《女史箴》來勸誡和警示皇后。原作丟失,現(xiàn)存兩個絹本摹本,一本為宋人臨摹,由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;另一本傳為唐人摹本,在英國大不列顛博物館珍藏。張懷瓘的“神、骨、肉”論《畫斷》象人之美,張得其肉,陸得其骨,顧得其神。神妙無方,以顧為最。藝術(shù)評論,特別是對一些有影響、有代表性的藝術(shù)家的評論由于人們的看法不同,往往通過爭論來發(fā)展和提高藝術(shù)理論。從南齊謝赫開始到唐代張懷瓘為止,對顧愷之、陸探微、張僧繇三大畫家的評價,就體現(xiàn)這一點。張懷瓘認為三大家各有所長,其藝術(shù)表現(xiàn)所長在于各得神、骨、肉之妙。神,指的是神似,神韻;骨和肉指的是形體的描繪,是形似問題。但神、骨、肉又不能截然分開。此后,神、骨、肉便成為一種評畫的尺度和標準。[唐]韓幹:《照夜白》,大都會博物館劉道醇的"六要""六長"論《圣朝名畫評》所謂六要者:氣韻兼力一也,格制俱老二也,變異合理三也,彩繪有澤四也,去來自然五也,師學(xué)舍短六也。所謂六長者:粗鹵求筆一也,僻澀求才二也,細巧求力三也,狂怪求理四也,無墨求染五也,平畫求長六也。“六要”中的最后一條師學(xué)舍短,作為學(xué)習(xí)的態(tài)度,是卓見。評畫應(yīng)該是,見短說短,見長說長,見工說工,見拙說拙,而不是相反。“六長”的理論價值在于其中包含著藝術(shù)形式美的對立統(tǒng)一法則。·粗鹵求筆:在粗獷豪放中,要求有筆有墨,不能因為豪放而不講究用筆用墨。·僻澀求才:在冷僻中,要求有法度。·細巧求力:在細密纖巧中,要求表現(xiàn)出力量。·狂怪求理:在怪誕中,要合乎情理。·無墨求染:在不著筆墨的地方,依然有形象。無筆墨的地方不是白底子,而是以虛代實,計白當(dāng)黑。·平畫求長:在平淡處,要求有深長的意味。“六長”歸結(jié)起來看,粗鹵求筆、無墨求染,是屬于筆墨問題;僻澀求才、細巧求力、狂怪求理、平畫求長,或是指筆法,或是指畫風(fēng),或是指意趣。細巧與有力,狂怪與情理,平淡與深長,都是不易統(tǒng)一的矛盾。[北宋]劉寀:《落花游魚圖》局部,美國圣路易美術(shù)館蘇軾論畫的“常理”《凈因院畫記》余嘗論畫,以為人禽宮室器用皆有常形,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煙云,雖無常形而有常理。常形之失,人皆知之;常理之不當(dāng),雖曉畫者有不知。……雖然,常形之失,止于所失,而不能病其全;若常理之不當(dāng),則舉廢之矣。以其形之無常,是以其理不可不謹也。世之工人,或能曲盡其形。而至于其理,非高人逸才不能辨。與可之于竹石枯木,真可謂得其理者矣。如是而生,如是而死,如是而攣拳瘠蹙,如是而條達遂茂:根莖節(jié)葉,牙角脈縷,千變?nèi)f化,未始相襲,而各當(dāng)其處,合于天造,厭于人意,蓋達士之所寓也歟!這段文意是,繪畫表現(xiàn)的對象,有些是有常形的,如人物、禽鳥、建筑等,形態(tài)變化不大。有些是無常形的,如山石、竹木、水波、煙云等,或本身無定形,或本身雖有定形而由于其他自然條件的作用,面貌時刻發(fā)生變化。不管是有常形的事物,還是無常形的事物,都有常理,即有規(guī)律可尋求。常理是事物本質(zhì)方面的東西,所以很重要,如果畫錯了,那整個作品就報廢了,它不像局部形象的毛病,只限于局部。蘇軾認為文同畫竹是真正得了竹之理,將竹子的生、死、曲、瘦、茂以及根、莖、節(jié)、芽等發(fā)生發(fā)展的規(guī)律,都觀察到了,掌握到了,所以他畫的竹子才能千變?nèi)f化,各當(dāng)其處,合乎自然,也滿足人意。[北宋]蘇軾:《瀟湘竹石圖》,中國美術(shù)館倪瓚的“逸筆”“逸氣”論《答張藻仲書》仆之所謂畫者,不過逸筆草草,不求形似,聊以自娛耳。《題自畫墨竹》(張)以中每愛余畫竹,余之竹聊以寫胸中逸氣耳,豈復(fù)較其似與非,葉之繁與疏,枝之斜與直哉。或涂抹久之,他人視以為麻為蘆,仆亦不能強辯為竹,真沒奈覽者何!但不知以中視為何物耳。倪瓚認為,他之所以成為畫家,只不過是隨筆潦草的畫幾筆,不要求達到非常相似,只是用來自己娛樂而已。畫畫并不是為了什么,而是自己的愛好,畫畫才能更好。他所畫的竹子,只是為了抒發(fā)心中酣暢淋漓的想法罷了,不應(yīng)去計較像不像,葉子的多與少,枝叉的斜與直。對于倪瓚來說,繪畫的目的不在于客觀事物,而在于心中所思,在于主觀情感表達;繪畫的價值和意義不在于畫了什么、畫的是什么,而在于畫的過程和狀態(tài),是在畫他自己對這個世界、對人生的看法,甚至是對生命的解讀,所以他不愿去強辯。[元]倪瓚:《六君子圖》,上海博物館徐渭的“借物抒情”論《虛齋名畫錄》牡丹為富貴花,主光彩奪目,故昔人多以鉤染烘托見長,今以潑墨為之,雖有生意,終不是此花真面目。蓋余本窶人,性與梅竹宜,至榮華富麗,風(fēng)若馬牛,弗相似也。宋元以來,借物抒情成為描寫自然景物的畫家常用的方法。到徐渭手里,這方法使用得更靈活了。他把自然物的某些屬性特征同他要抒發(fā)的思想感情巧妙地結(jié)合在一起。如,他經(jīng)常畫石榴、葡萄,寄托明珠被拋的思想,自比懷才不遇;畫螃蟹比喻董卓之流。牡丹主富貴,梅花主清高,是人賦予自然物的象征含意。但不是拋開自然物本身的特性而亂加上去的。自稱窶人(窮人)的徐渭,認為他的思想情操同梅竹相宜,和牡丹風(fēng)馬牛不相及,所以畫不出牡丹的真面目。畫家的本性同某種自然物相宜還是相違,終歸離不開世界觀統(tǒng)轄下的審美觀。[明]徐渭《驢背吟詩圖》局部,北京故宮博物院藏石濤的“我用我法”論《大滌子題畫詩跋》卷一古人未立法之先,不知古人法何法?古人既立法之后,便不容今人出古法,千百年來,遂使今人不能出一頭地也。我之為我,自有我在。古之須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,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腸。我自發(fā)我之肺腑,揭我之須眉。縱有時觸著某家,是某家就我也,非我故為某家也。畫有南北宗,書有二王法。張融有言:“不恨臣無二王法,恨二王無臣法。”今問南北宗,我宗耶?宗我耶?一時捧腹曰:我自用我法。山水畫的法,是從東晉、南朝才開始從無到有、從少到多發(fā)展起來的理論。它是繪畫實踐活動規(guī)律在人們主觀意識上的反映和概括。法是由人創(chuàng)立的。石濤理直氣壯地論述了為什么要“我用我法”。每個人所從事的藝術(shù)及通過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所要表現(xiàn)的思想情感的不同,故其所要求和所適用的法則也各不相同。如果無視畫家各自的特殊性和生活的發(fā)展變化,一律要求畫家硬套前人法則,那就等于將古人的面目心腸安在今人的身上。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能達到“無法而法”,是“我用我法”的極致表現(xiàn)。畫家忘記了法,實際上仍有法,只是隨心所欲而不逾于矩。[清]石濤:《淮揚潔秋圖》,南京博物館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要講新,新在于不受陳例束縛;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要講舊,舊在于闡釋古今通行的審美準則。你還知道哪些論畫的經(jīng)典觀點?談一談你自己對繪畫的獨特理解2位幸運讀者將獲得主題贈書一本中國畫論史作者:葛路在浩如煙海的古代畫論中,梳理歷代典籍文獻中的繪畫理論和發(fā)展脈絡(luò),佐以對具體畫家畫作的分析,敘論結(jié)合,是一部簡明而生動的古代畫論史。本次新版推出,系統(tǒng)地逐條完善、稽查文中提及的作品名稱、引文等,力求成為一部讀者信得過的、經(jīng)得起時間考驗的參考讀物。-End-觀點資料來源:《中國畫論史》轉(zhuǎn)載及合作請發(fā)郵件:scb01@pup.cn點贊、收藏和在看